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,不仅因为他第一次统一了中国,而且因为他发明了这个词语。统一的汉字,中央集权下的郡县制度,南方开辟的疆土,是他留给所有中国人的遗产。

公元前259年,嬴政在赵国出生。他的父亲嬴子楚(当时叫做嬴异人)是当时秦王嬴稷的孙子,那年22岁,正在赵国做人质——王国之间,将彼此的王子送到对方做人质,以示修好之意。但当时秦、赵两国关系正处于历史低点。此前一年,即公元前260年,秦、赵两国倾全国之力的决战在长平爆发,秦军大胜,赵国损失了40万的壮年男性,史称长平之战。长平之战后,嬴子楚在赵国更加不受待见,生活愈发拮据。这时,一个叫做吕不韦的卫国商人找到了他,愿意为他提供资金,让他广结朋友,同时在秦国内部帮他疏通关系,力图使他成为当时秦国王储嬴柱的正妻的干儿子,从而在以后登上秦国王位——这位正妻是楚国的公主,正好没有儿子。嬴异人改名为子楚,就是为了获得这位楚国公主的欢心。吕不韦的考虑很深远,他的一个歌女,后来成为了嬴政的母亲。

正好一百年前,公元前359年,卫鞅在秦国主持的改革轰轰烈烈地展开。百年来,秦国政治稳定,国力日强。当时的秦王嬴稷已经在位快50年了,认为王的称号已经不符合现状,自称“西帝”,与自称为“东帝”的齐王呼应,完全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,实际上,三年后,公元前256年,嬴稷就灭掉了东周。长平之战结束的第二年,野心勃勃的嬴稷再次发兵攻赵,不料持续三年的战争最终败于赵、魏、楚联军,秦国的攻势陷入小的低潮。公元前251年,嬴稷去世;次年嬴柱即位,三天后暴毙;次年嬴子楚即位,三年后去世;次年,公元前246年,13岁的嬴政即秦王位。

吕不韦的打算无疑是成功的。公元前257年,趁着秦军攻击赵国都城邯郸的机会,他通过向守城官员行贿,带着嬴子楚一家出城找到秦军,一起回到秦国。嬴子楚即位后,吕不韦成为了秦国的丞相。嬴政即位后,仍任命吕不韦为丞相,并尊称吕不韦为仲父,意思是,第二个父亲。年龄上,吕不韦比嬴政大33岁,这个称呼也显得合适。

嬴政年幼,政事的管理暂时由吕不韦为首的大人们打理,但嬴政一直在准备着。终于,公元前238年,21岁的嬴政举行了标志着成年的冠礼,开始亲临朝政。

嬴政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建立自己的权威。冠礼上,他得知前一年刚刚封侯的嫪毐与母亲存在不正当关系,并计划谋反,让私生子篡位。得知消息走漏的嫪毐只好孤注一掷,带兵造反,但很快被平息。愤怒的嬴政将母亲在都城外囚禁起来。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引发官员纷纷进谏,为此嬴政一连杀掉27个进谏者。在冷静下来以后,嬴政认识到不仅囚禁母亲不利于自己的声明,而且杀害进谏者将不利于招揽人才,乃决定大张旗鼓迎回母亲,与母亲重归于好。这不是嬴政第一次在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后改变做法,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
在查出嫪毐是吕不韦介绍给母亲后,嬴政感到震惊,但终于决定在第二年罢免吕不韦的丞相职位,并在公元前235年给吕不韦发来责怪的信,让他们家迁移到蜀地,吕不韦知道嬴政不会放过自己,于是服毒自杀。由此,嬴政彻底巩固了自己的权力。

罢免吕不韦的同一年,嬴政发布了逐客令以驱逐六国在秦国的宾客。部分上这是对韩国派细作郑国来秦国修建水利疲敝秦国的回应,部分上这是为了削弱养士三千的吕不韦的势力。吕不韦的宾客楚国人李斯上《谏逐客令》,力陈六国宾客在秦国强大过程中的作用,嬴政幡然醒悟,撤回了逐客令。李斯后来成为嬴政得力的助手,后来担任秦国丞相。实际证明,六国宾客对于嬴政后来统一中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,正是在楚人李斯和魏人尉缭的帮助下,嬴政制定了远交近攻、逐个击破的统一策略。

恐怕没有哪一位学者比韩非更得嬴政之心。嬴政对韩非的论述高度赞同,公元前233年,以战争威胁韩国送韩非与之相见。然而,作为韩非的同学,李斯自愧不如,担心失去嬴政的重用,于是构陷韩非,将他在狱中毒死。韩非的学说是高度实用主义的,认为英明领导人管理的国家,应该用法律作为教材,用官员作为老师,用杀敌作为勇敢的标准。由此,我们能一窥嬴政的想法。

嬴政亲政后,就开始了对吞并六国的准备和行动。公元前236年到公元前233年,削弱赵国实力,以防止灭韩时赵国救援。公元前230年,趁赵国发生地震和饥荒,灭亡韩国。两年后,灭亡赵国。公元前227年,燕国太子姬丹派荆轲刺嬴政,嬴政大怒,伐燕,攻陷都城,最终于公元前222年彻底灭燕。公元前226年至公元前225年,灭亡魏国。公元前225年至公元前222年,灭亡楚国。公元前221年,灭亡齐国。从公元前230年开始,嬴政用十年时间,结束了诸侯并立的局面。

统一战争中最艰难的部分发生在楚国。起初商议时,将军王翦认为非60万大军不可,而将军李信认为20万足矣。嬴政支持了李信的方案。不料,秦国的前丞相、嬴政高度信任的楚人芈启率兵在后方造反,李信率领的20万大军战败。不得已,嬴政登门造访已经还乡养老的王翦,按其要求让其率领60万大军再战乃成功。灭亡楚国的艰难暗示着楚人反抗情绪的高涨,为后来项羽在楚的崛起埋下了伏笔。

公元前221年,38岁的嬴政意气风发,在咸阳宫与官员们讨论统一中国后的种种举措。他认为自己功劳超过三皇五帝,遂自称皇帝。在他生命的最后十一年里,他多次在全国范围内出巡,在天下实行郡县制,统一汉字、统一度量衡,发兵北击匈奴、南收百越,修长城、道路、宫殿、陵墓;而在后世最具争议性的,或许是焚书坑儒。对当时的百姓而言,国家统一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安定,频繁的徭役和细密严苛的法律苦不堪言。

公元前210年,嬴政在出巡途中去世。仅仅三年,秦王朝的秩序土崩瓦解,经过四年的楚汉战争,中国的土地才恢复了平静。此后,经过汉王朝的四百余年的有效管理,大一统的观念在中国深入人心,直至今日。